怯情浓(5)(1 / 2)

锦绣芳华 九月轻歌 6393 字 4个月前

作者有话要说

霍天北仔细回想着。她很少跟他提出要求, 每次提出都是为这种小事。上次是为了一幅猫蝶图,这次是为了一条小狗。应该只有这两次,她明确地告诉他,她想要什么。至于别的比这些重要的事, 她态度反而是轻描淡写。

这种日子, 其实挺耐人寻味的。

他站起身来,去里面更衣洗漱。

顾云筝低头看看肥肥。

肥肥显得有些茫然无措, 应该是有些害怕霍天北,刚才特别安静。

她笑着安抚了肥肥一会儿, 听到熠航欢快的语声, 笑着抱肥肥出门。

霍天北洗漱更衣之后,转回东次间的时候, 熠航像只小鸟一般进门来,投入到他怀里,“谢谢四叔”

“嗯”他不明所以。

熠航一双小手握住霍天北的手, “您带回来的小狗我很喜欢, 谢谢四叔。”

“”霍天北扯扯嘴角,“喜欢就留着吧。”他还能说什么

顾云筝走进门来,听了这话,漾出狡黠的笑。

熠航欢天喜地地跑出去和肥肥玩儿。

霍天北落座,示意顾云筝到了面前,似笑非笑,“下次,你能不能跟我说, 你想要个孩子”

她喜欢与猫相关的图画绣品,她喜欢那个叫肥肥的小狗,她为了这些跟他说她想要。

可是孩子呢她不声不响地服了药,事过之后才与他说。

她从没跟他说过她想要孩子,她到如今也不曾为了服药的事而现出一点难过。

他真不愿意确定、承认那个念头她不想为他生儿育女。

顾云筝笑容微缓,“好啊,下次跟你说这句。”

霍天北勾低她颈子,在她耳边询问“下次是什么时候”

顾云筝语声柔和“我就算是心急也没用,总要等两年的。”

她怎么就不能心急了就算他不精通医术,还找不到良医帮她尽快调理好么她不过是在委婉地告诉他,服药的事她也许记恨太夫人,却并不抵触服药这件事。她现在还不想要孩子。

很多事,她都对他直言不讳,只有这件事,她总是言辞委婉得可称为含糊其辞,也只有这件事,她不是不能,而是不肯站在他的立场上为他着想。

顾云筝和他拉开距离,“我去看看熠航,被肥肥咬到就麻烦了。”语必转身出门。

这件事,她没办法跟他深谈。

家族覆灭的经历,让她害怕他会步父亲的后尘,她没勇气再经历那样的生死离殇。

不想让自己经历母亲临终前经历的一切,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有朝一日经历那份彻骨的疼痛。

她从来就没想过为哪个男子付尽一生。生儿育女,是亲手搭建起无从逾越的生之藩篱。她不要。

她是自私到了极点,她该为人唾弃,她没资格成为他的妻子。

她明白,从来就明白。

她只是无从选择,她有在她看来比生儿育女更重要的事情。

她只是无从解释,没可能将自己的秘密告诉他,也就没可能奢望他体谅。

过两年再说吧。

也许两年之后,一切都已不同,他能让她甘愿、觉得安稳,或者,他无从容忍,与她分道扬镳。

怎样都好,她都不会有怨言,给她两年时间就好。

室内光线一点点变得黯淡。

霍天北的目光一点点变得寒凉。

她之于他,是适合成婚的女子。

若是她懵懂,无妨,像之前一年一样,当个摆设就好。

如今她干练,很好,他给她作为他的夫人的一切好处。

自心底而言,他当然更乐得见到如今的情形,不想在选择了她之后又冷落、辜负她。

他尽量把握着分寸,适度的照顾、关心她。

床帏内外也如此,夜间该放纵时放纵,白日该怎样还怎样。不想因为肌肤之亲让自己对她失去理智,不想她因肌肤之亲对他生出过多要求。

此刻认真想来,才发现她何尝不是如此。她根本就与他一样,将耳鬓厮磨与白日琐事划分的清清楚楚。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有该有的反应。她不想要孩子。这些日子了,还是不想要。

他一下一下叩击座椅扶手,认真权衡着这件事。

其实很想跟她发火,很想质问,但那不是他面对事情的方式,不会为她破例。

不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会付出相应的代价。

他如此,她亦如此。

相信她明白这道理。

听堇竹说秦姨娘过来了,他第一反应是想让堇竹把人撵出去,之后又按捺下去。这是他的地盘,他凭什么要避着谁不见

秦姨娘是过来送羹汤的,她亲手煲的。

顾云筝到了房里落座,看了霍天北一眼。他还坐在那儿,神色如常。

秦姨娘恭敬地给两人行礼,对顾云筝道“昨日因身子不适,在秦府逗留至今日,夫人大度不予计较,妾身多谢夫人。”

言语似是而非,语气倒是诚恳。顾云筝微微一笑,没说话。

秦姨娘从食盒里取出一碗羹汤,“是妾身亲手煲的汤,还望夫人不要嫌弃。这汤”

“辛苦了。”顾云筝笑盈盈的,没让秦姨娘讲述汤里有何出奇之处,是因看到了霍天北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他已有些不耐烦。

秦姨娘也便收声,适时道辞“夫人没有别的吩咐,妾身就先回房了,晚间再来请安。”

顾云筝点头,“你也回房用饭吧。”

秦姨娘施礼退下,没看霍天北,举止与安姨娘平时的样子相似。

秦夫人提点之下,秦姨娘大有长进。顾云筝只是不能确定,这样的日子能持续多久。

用完饭,霍天北去了小书房。

两位姨娘请安之后,李妈妈告诉顾云筝“东院那女子要见您,说有几句重要的话要当面告知。”

顾云筝去了东院。

云凝穿着沉香色遍地金春衫,沙绿遍地金百褶裙,绾了与顾云筝相同的随云髻。

顾云筝见了,还是怎么看怎么别扭。心下奇怪,往日里别人效仿自己的穿戴,也不觉得怎样,换了云凝就感觉很怪异。

云凝遣了芙蓉、杨柳,亲手端给顾云筝一盏茶,“夫人尝尝看,我亲手沏的。”

顾云筝笑着道谢。

云凝落座,笑道“我今夜就要离开这儿了。有些话没办法当面询问侯爷,只好烦请夫人过来一趟。日后夫人若是方便,能否帮我询问侯爷一二,解我心头疑惑。”

“你说。”

云凝喝了口茶,沉了片刻,定定地看住顾云筝,“侯爷手里的死士,胜过曾经让人闻风丧胆的锦衣卫。只要他愿意,当初的凤家大小姐,还有我,都能安然抵达西域,凤家大小姐不会殒命,我也不需流离失所这么久。前后两名女子为他远嫁的时候,他都置身事外。夫人可知为何”

为何因为他兴许从第一次赐婚时就觉出了不对,知道赐婚不过是虚张声势。因为他不在乎不相干的人的死活,不会为不在意的女子付出哪怕一点儿精力。

他这样子,很冷漠,很残酷。但是顾云筝理解,因为她敢于承认,很多人在事不关己时都很冷漠很残酷,她就是那很多人里的一个。

云凝并不需要顾云筝回应,她自问自答“我前不久才知道,皇上两次赐婚,侯爷根本就不曾当真。甚至于,皇上第二次赐婚之际,侯爷已有了发妻人选。他真正想娶的,是我那二妹。而夫人,不过是侯爷退而求其次。云家落难之前,侯爷日夜兼程赶回京城,可惜,晚了一步,赶到时我二妹已葬身火海。”

看起来,祁连城对霍天北也下了一番功夫,连这都知道了,连这都告诉云凝了。顾云筝目光澄明,笑意从容。

云凝若有所思地笑,“我二妹与夫人都是习武之人,只是一个是出了名的八面玲珑,一个是众所周知的沉迷于习武。侯爷这是怎么想的呢前者是长袖善舞,真若嫁入侯府,府里怕是会成为她的天下。而夫人,在侯爷此次回京之前,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人们议论纷纷,甚至有人猜测侯爷娶你不过是权宜之计,休妻指日可待。”

顾云筝认可地一笑。不要说别人,就是她,也曾以为他休妻是必然。

云凝歉意地笑了笑,“这些话其实有些伤人,我本不该说,夫人多担待。”

这些话其实意在挑拨,想或多或少的给霍天北出个难题,让他受到一些烦扰。总之,云凝因为霍天北的坐视不理,心存芥蒂,很乐意在大事小事上让霍天北不快。

顾云筝连心里都有了笑意。霍天北要是怕她知道这些,不会让她接近云凝。这一看就是云凝自作主张,祁连城不可能会耍这种小手段,因为他记挂着熠航。

云凝见顾云筝始终不应声,也看不出听没听到心里去,虽然觉得自己像是在自说自话,却不得不继续说下去“我就是想问问侯爷,当初何以一心要娶我二妹,又何以漠视我的生死同为云家女,侯爷这行径实在是叫我捉摸不透。而侯爷若是对我二妹一往情深,如今又为何不设法为云家满门昭雪”

对云凝、云筝态度不同,不是因为对这两女子的心思不同,是因为云文远与云文渊是两回事。

为云家满门昭雪,没有云家后人、姻亲现身,他霍天北便是有心,也不便行事。

细想想,谁都能想通。所以,这些话不是云凝要问霍天北的,是云凝说给她顾云筝听的,准确的说,不过是要引出一往情深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