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绝无此想?我看你们祖孙...)(1 / 2)

卫家女 三水小草 4650 字 4个月前

金吾卫上将军赵源嗣带兵赶到之时, 卫铭还陈尸于定远公府门前的台阶上,鲜血流淌凝结成了一地,定远公府大门敞开, 一旁一少年委顿于地,怀中抱着一包裹, 神色呆滞。

见此惨状, 赵源嗣探身问道“你可是定宁将军之子”

“是我她、她杀了我父她杀了我父”声嘶力竭,如一垂死的鹅。

挣开少年抱住自己腿的手,赵源嗣跨过卫铭的尸体,低声道“将他带走。”

如此吵吵闹闹,还是在国公府门口, 是不怕被定远公送一个父子相聚

在大门前站定,赵源嗣道“金吾卫赵源嗣,求见定远公。”

守门之人连忙道“赵上将军请,国公已久侯。”

见这人守着尸体而不改色, 再看指间有茧, 赵源嗣便知这是如今这位定远公在北疆养出的兵。

看一眼头上镇国定远公的门匾, 他解了腰间佩剑递给左右, 自己一人抬步走进府中。

定远公府正堂,卫蔷穿着一身紫色团花锦袍, 头上戴着冠,已然是要进宫的打扮,一侧胡凳上坐了一而上戴着黑铁而具的少年, 正是定远公世子卫瑾瑜。

见了赵源嗣, 那定远公世子径直问道“赵将军是为公事而来, 还是找我姑母私事叙旧”

赵源嗣行了一礼,道“末将奉皇后之名, 召镇国定远公入宫自辩。”

当众射杀有爵之人,还能被这般客气地“召请”,她这镇国定远公也算是头一份了。

卫蔷点点头,起身便往外走去,卫瑾瑜跟在她身后。

骑马走出大门时,卫蔷见门前只余一滩血迹,笑了笑,道“赵将军有心了,可曾看见那尸体”

赵源嗣今年三十有四,能做到金吾卫上将军也是靠尸山血海堆积而成,想到自己刚刚所见那头上有一血洞死不瞑目的尸体,仍有些心惊。

“定远公以一物贯穿头颅,实在膂力过人。”

“不过是一弹子罢了,从前乐游原上,你和我大兄不也以弓弦射弹子”

赵源嗣一时竟不知该说什么。

卫铮少有归京之时,可他每此回来,乐游原上总有人欢呼笑闹,打遍长安无敌手的卫二郎身后,有个他们同辈中人人人敬服的卫大郎。

十几年过去了,赵源嗣还以为自己忘了那个谈笑间一弹子击杀豺狗的卫大郎。

十几年后,他恍惚看见了另一个卫大郎。

只不过杀的不是豺狼,而是人。

卫蔷手中把玩着一核桃,笑着说“还记得赵将军弓马极好,先父也曾赞不绝口。”

赵源嗣坐在马上,收敛心绪,低声道“若非先定远公保举,我也不会得选往许州练兵,此等知遇之恩”

卫蔷又一笑“那般恩情也不需记,先父保举你,自有他的道理。”

赵源嗣除了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时过境迁,他如今能扶摇直上为三品大将,靠的是圣人诸多兄弟的血,还有世家的抬举。

这时,卫蔷说道“赵将军,我记得你是沙陀族朱耶氏,你祖父追随太宗皇帝,以军功晋上柱国,还得赐姓赵,当年也曾在北疆与蛮族血战,后转调西北,时太宗欲打下甘州乌护,令祖为北路大将军,中途遭乌护截杀,兵败于白亭河,得一十七岁小将相救,才逃得性命,回了长安后被去职降爵,连你父都被贬为校尉。”

听骑马缓行的定远公娓娓道来,赵源嗣一家如何发迹如何衰落,仿佛皆在眼前。

赵源嗣毫不惊诧,卫家大娘子常年在北疆,旁的世家小娘子以姓氏录识字,她用的怕就是武将谱了。

“国公大人好记性。”

“好记性”

卫蔷一勒缰绳,停下来看了赵源嗣一眼。

“真说恩情,我阿父对尔等最大的恩情不是保荐,而是早早死了,我大兄对尔等最大的恩情也非以一人之力击退数十豺狗,而是英年早逝,连着定远军上下覆灭,才有了你们这些人的出头之日,不是么”说这话时,卫蔷还是笑着的。

竟然有这么多人、竟然有这么多人以为十几年前卫家满门血案她已全然忘了,那害死了她妹妹的人竟然敢堂而皇之登她的门。

踩着她父兄骨血得以进位的人跟在她身后喊她国公。

那些被逼到死去的人呢

被坑杀的良将,他的马也死了。

被抹了脖子放血死在土坑里的的少年将军,有人守着一棵桂香柳在长城等他。

用全长安最灵巧的手勒死了自己的、她的阿娘。

还有她妹妹,一个长安,一个洛阳,这天下以之称和牝鸡司晨就要葬了她们。

她如何能忘

她怎敢忘

手指在刀柄上轻轻摩挲。

低着头,卫蔷仍是笑着说“赵将军,其实您还该谢一个人,只是,她也未必想让你知道她的名姓。”

说话间,宫门前已到了。

赵源嗣双手握住缰绳,直到马不耐地喷气,他才惊醒。

看着一众禁军佩刀列在两旁,卫蔷又想笑。

先帝赐她见驾不解刀,可如今她算是戴罪之身,守门将踌躇片刻,想到无人下旨让定远公解刀,只行了一礼,就带着她往文思殿去了。

今日的紫微宫内很热闹,道上三步五步,就有禁军把守。

文思殿内,皇后高坐于上,三省长官、刑部、礼部、大理寺甚至还有宗正寺卿肃王赵启恒。

“定远公卫臻,你如何在你府门前击杀了定宁将军卫铭”

卫蔷回头看了一眼,殿门大开,天光明晃晃地照进来,再看殿中人,一恍惚,仿佛皆是魑魅魍魉。

她又摸了一把自己的刀柄,闭上眼睛再睁开,看清了自己外祖和妹妹的脸。

开口问她的是大理寺卿。

卫瑾瑜站在自己姑母的身后,看着她一身重紫,成殿中最明亮的一抹。

卫蔷没有看向发问的大理寺卿,而是看向正座“搭弓,松手,啪,他便死了。”

说话时,她双手做挽弓状。

张弓,松手。

全殿上下顿觉脖颈后冷风簌簌。

“定远公你击杀有爵位之人,如何还能在皇后而前嬉笑”

听到此问,卫蔷转头看向大理寺卿“我笑了吗不是你问我,如何杀人不如,在座各位出来一人,让我当庭再做一次。”

再做一次莫不是要再杀一人

小心看一眼皇后,大理寺卿上次在宫中见到如此狂悖之人,还是数年前逆王造反。

“定远公因何击杀定宁将军”

听见尚书令突然开口,大理寺卿不禁长出一口气,心神一松,方觉脊背后已然全是冷汗。

定远公回道“他附逆,当杀。”